第六章(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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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采眉会在,总忙着缝补衣裳或纳鞋底,睡前彼此再打个照面,才会有好梦。怀川和沙平闲话两句,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她呃!三姑娘呢?”
  “她说人不太舒服,先睡了。”沙平回答。
  “不舒服?怎么会呢?她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怀川的忧虑形于色“她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她的丈夫。”燕娘故意说。她喜爱采眉,所以挺反对怀川的隐瞒。
  怀川无言,讪讪地步入自己的方里。想继续隐瞒真相,确实愈来愈难,但若让采眉知道他的身分,透过平日的相处应对,难保不会泄漏出去。
  若揭开夫妻之实,又如何维持叔嫂的假面?他伪装惯了,可以若无其事,但他不忍采眉受委屈,只有教她继续无知,当她做习惯了的夏家寡妇。他这不也是用心良苦吗?
  他闷闷不乐地熄了烟火,忽地打开的竹窗,看见穿寨而过的小溪旁静坐着一个人。今晚的月色极美,光华遍洒山间,他很快就认出是心里挂念的采眉。
  想也不想的,他连忙由竹窗跳出去走到溪边。
  他坐在离她最近的大石上,白日那是女人们洗衣裳的地方。
  采眉见到他,心里有些意外,但她有太多心事了,因此,既不回避,也不搭理,完全不似平常的她。
  怀川看出她眉间隐隐的幽怨,不禁说:“沙大嫂说你人不舒服!是不是足伤又发作了?”
  他不提足还好,一提采眉就不禁忿忿地说:“这你也管得着吗?我是怀川的寡妇,你天天问我的脚,不觉有失分寸吗?”
  自到杏坊寨,采眉尚未使过性子,见状,怀川不由得小心地说:“我今天有冒犯你吗?或许是人来人往太多,应答得太烦了,是不是?”
  “我可没那么娇贵,也不烦,大家敬我是怀川的寡妇,我感激都来不及。”她板着脸孔说:“虽然我离老死还有几十年,但觉得已获颁赐一座贞节牌坊了。”
  她左一句“怀川寡妇”右一句“贞节牌坊”听起来颇刺耳。他沉默了一会儿,四周只有潺潺水声,好半晌他才又说:“怀川对不起你,夏家也委屈你了。”
  “怀川与你何干?夏家与你何干?我的委屈又何须你来说?!”采眉一见他眼中的悲戚,到口的话忽地愕然而止,换成泪凝在眼眶。怨他又有何用?他不也是一肚子的苦衷吗?
  “嫂子”他开口。
  “喊我三姑娘!”她恨死那个称谓了,今晚尤其强烈。
  他不再言语,只叹一口气,月光正漫泛出一股迷雾。
  采眉也像对他发了一场脾气,心逐渐平静,故意问:“狄岸,你在家乡可有妻子?”
  怀川很讶异她会提及此事,本来最乾脆的回答,就是没有,也省得麻烦,但她盈盈的眸中有着某种感情主宰他的思绪,迫使他说:“我在家乡是有妻子。”
  她心跳加速地说:“你这样长年在外,她可有怨恨?”
  他看她一眼,低声的说:“她是个贤淑女子,不管多久,她都会等待;即使我死了,她也会守到底。”
  闻言,采眉的心极酸楚,所有的恨意、嫉妒、不甘和委屈,都随溪水东逝,在那一瞬间,她才有和他同甘共苦的感觉,言语不能述,唯有泪千行,也算“以你心换我心,始知郎有情”吧?
  她把头转开,看着明月下的山岗,忍着哽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辛苦守着,你呢?或许你在外头花丛处处,有着不少红粉知己”
  “我这马不停蹄地奔波,每日脑子只想着如何为天下人伸冤除害,哪有结交红粉知己的闲情逸致呢?三姑娘误解我了。”他马上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急切,像是对她的一种誓言与证心。
  采眉放心了,这么说来,她对洪欣是反应过度了。心结既解,忧色不再,她温柔的说:“夜已深,该回房了。”她提裙走几步,又回头“我仍为你的妻子不平。”
  因有太多要细细咀嚼的心事,采眉没注意到杏花林边站着一个人影,正恶狠狠瞪着她。
  那人影僵直着,她就是整晚和怀川有说不完的话的洪欣。她回到睡房,才发觉北京王世贞和任之峻给狄岸的信函尚未交出,于是匆匆地又找了来,哪知却看到他和孟采眉在溪岸喁喁细语,简直如青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孤男寡女的,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夜半无人私语时”吗?而且又如此躲闪鬼祟
  哼!她早知道寡妇是没几个能守得住的,尤其是那些带有几分姿色者,表面贞烈,内心却狂騒。她老哥洪炳就有一堆老相好的是寡妇,只是没想到狄岸也会被这种桃花上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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