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29(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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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玛莉看着丈夫走来走去,他走路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精力十足。他噔噔地迈着步子,在写字台和照上阳光的窗帘之间来回踱步。从那两扇窗户往下看去,就是巴尔比宗艺术家旅馆门前的草坪。这家乡间旅馆玛莉还记得,可它并不在大卫·韦伯的记忆之中;他刚才这么说的时候,妻子不禁闭了一会儿眼睛,脑海中听到了一个多年前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得避免极度的压力,避免那种在生命遭到威胁时、伴随着求生本能的紧张。如果你发现他倒退回那种精神状态——那样子你一看见就会知道——就得让他停下来。挑逗他、扇他耳光、哭、发脾气……怎么干都行,只要能让他停住。”莫里斯·帕诺夫,亲爱的朋友、医生,在她丈夫的心理治疗中指引方向的人。
  两个人独处才几分钟,她就试了挑逗的法子。那是个错误,甚至有几分滑稽,两个人都觉得很别扭。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动情的意思。不过当时并不尴尬,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都很体谅对方。
  “我们还真是性欲旺盛的一对儿,是吧?”玛莉说。
  “咱们以前是这样啊,”大卫·韦伯温柔地答道,“而且以后也还会这样,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接着,杰森·伯恩翻过身爬了起来,“我得列个单子。”他急切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朝墙边那张乡村风格的别致桌子走去。那是个写字台,也是放电话的地方,“我们必须搞清楚现在的处境,还有未来的情况。”
  “我得给岛上的约翰打电话,”玛莉加了一句,站起身理了理裙子,“和他说完之后,我还要跟杰米说话。我得让他放心,告诉他我们很快就回来。”妻子穿过房间朝桌子走去;她停了下来,被丈夫拦住了——那是她的丈夫,但又不是。
  “不行。”伯恩摇摇头轻声说。
  “别跟我说这种话。”妻子抗议道,眼里闪着怒火。
  “三个小时之前里沃利发生的事改变了一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两个孩子在几千公里之外,而且我想给他们打电话。这你难道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我只是不能让你这么做。”伯恩答道。
  “你真该死,伯恩先生!”
  “你能不能听我说?……你会和约翰、和杰米通话的——我们俩都会跟他们通话——但不能从这里打,也不能趁他们在岛上的时候打。”
  “什么……?”
  “过几分钟我就给亚历山大打电话,让他把他们全都弄出来;当然了,还有库珀太太。”
  玛莉瞪着丈夫,突然间明白过来了。“哦,天哪,卡洛斯!”
  “对。到今天中午,他能够瞄准的目标就只剩下一个——宁静岛。即便他现在还不知道,很快也就会发现杰米和艾莉森跟约翰在一起。我信得过你弟弟,还有他的那支私人警卫部队,可我还是想让他们在群岛天黑之前离开那里。我也不知道卡洛斯在宁静岛的中继线上是不是有人,可以追踪从那边打过来的电话,但我知道亚历山大的电话绝对安全。所以你现在不能打。不能从这儿打过去。”
  “天哪,那你给亚历山大打啊!见鬼,你还在等什么?”
  “我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她丈夫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空洞和慌张——那双眼是大卫·韦伯的,不是杰森·伯恩,“我得想好——我该把孩子们送到哪儿去?”
  “杰森,亚历山大会知道的,”玛莉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双眼逼视着他的眼睛,“现在就和他联系。”
  “对……对,当然了。现在。”那恍惚、空洞的眼神消失了,伯恩拿起了电话。
  亚历山大不在美国弗吉尼亚的维也纳。电话线上传来的是接线员录好的单调声音,可在伯恩听来不啻于一记炸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
  他又拨了两次,满心指望是法国的电话局搞错了。接下来亮起了闪电:“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这是第三次。
  踱步就这么开始了,从桌子到窗户,然后再折回来。窗帘一次又一次地被拉开,焦急的眼睛紧张地窥视着外面,几秒钟之后,伯恩又研究起了那一串越来越长的姓名和地名。玛莉建议去吃午饭;他充耳不闻,于是她就在房间的另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她丈夫的动作迅捷而突然,就像是一只焦躁不安的大猫——平顺、流畅,随时警惕着意想不到的情况。这是杰森·伯恩的动作,更早一些则是梅杜莎的三角洲,而不是大卫·韦伯。她想起了莫里斯·帕诺夫刚开始给大卫做心理治疗时整理出的医疗档案。有许多记录里全都是迥然不同的描述,描述者声称见过那个绰号“变色龙”的人。但是,最可信赖的那些描述之中有一个共同的说法——那个“杀手”行动起来像猫一样灵巧。帕诺夫一直在寻找杰森·伯恩身份的线索,因为当时他们只知道一个姓,还有一些反映柬埔寨痛苦死亡的破碎记忆片断。帕诺夫常常自言自语地说,他病人的身体如此灵巧,也许不仅仅是因为热爱运动?奇怪的是,他却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事后回忆起来,丈夫的两个分身在形体上的细微差异既让玛莉着迷,又让她感到厌恶。这两个人都很强壮,动作优雅,都能胜任需要良好身体协调性的困难任务;但是,大卫的力量和灵活源自于一种单纯的成就感,而杰森的这些特征却充满了内在的恶意。完成任务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乐趣,只是一种带着敌意的目标。她对帕诺夫说起了这个情况,当时他的回答很直接:“大卫杀不了人,伯恩可以,他接受的训练就是要杀人。”
  不过,帕诺夫还是挺高兴,因为她发现了“身体表现”上的差异——这是帕诺夫对她观察到的现象的称呼,“这是你要注意的又一个标志。如果你看到了伯恩,就得赶快把大卫带回来。你要是做不到,就给我打电话。”
  她心想,现在她可不能把大卫带回来。为了孩子们,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大卫,她不敢做这种尝试。
  “我出去一会儿。”伯恩在窗前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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