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37(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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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什么问题,”卡洛斯说着用一双黑眼睛依次看了看每一个人,“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对你们了如指掌?”
  “我并不怀疑你,先生,”播音员继续说,“但作为一名记者,我向来都得再找出另一个用于验证的消息来源,除非部里认为没这个必要。先生,既然你不是信息部的人,而且你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泄露出去,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消息来源?”
  “我说的都是真相,难道还得受一帮听人摆布的记者骚扰?”杀手怒冲冲地喘了口气,“我跟你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相,这一点你们也知道。”
  “斯大林的罪行也是这样,先生。它们和两千万具尸体一起被埋葬了,足有三十年不见天日。”
  “你想要证据吗,新闻记者?我给你证据。克格勃的领导中有我的耳目——就是伟大的格里戈里·罗琴科将军本人。他是我的耳目,如果你们想知道更为严峻的真相,他还欠着我的恩惠!因为我也是他那位来自巴黎的大人。”
  入迷的听众之中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都显得有些踌躇,房间里响起一片清嗓子的轻咳。电视播音员又开口了。现在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身穿教士服的男人。
  “先生,不管你自己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她说道,“但看来你不听莫斯科电台的通宵广播。一小时前电台报道说,罗琴科将军今天早晨被外国犯罪分子开枪打死……报道还说,克格勃已召集所有高级军官参加紧急会议,对将军被害的情况进行分析。有人猜测,像罗琴科将军这么富有经验的一个人竟然会被外国犯罪分子引入陷阱,这其中肯定有非同寻常的原因。”
  “他们会把将军的档案翻个底朝天,”那个行事谨慎的官员补充了一句,僵硬地站起身来,“他们会把所有的一切放在克格勃的显微镜底下检查,搜寻‘非同寻常的原因’。”谨小慎微的公务员看了看身穿教士服的杀手,“也许他们会查到你,先生。还有你的那些档案。”
  “不会的,”“胡狼”光光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不会!这不可能。这些档案只有一份,就在我手里——再没有别的副本了。”
  “牧师,你假如真的这么认为,”来自军事供应部的肥胖男子说,“那你就还不了解克格勃。”
  “了解?”卡洛斯喊道,他的左手开始发颤,“克格勃的灵魂都捏在我手里!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因为我是汇集所有秘密的宝库!我掌握着有关世界各国政府的大量情报,关于它们的领袖、将领和高级官员——我在全世界都有情报来源!”
  “你已经没有罗琴科了,”军事供应部那个穿黑西装的男子接着说道,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刚刚才想起一件事:你甚至都不显得惊讶。”
  “什么?”
  “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也许是所有人——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收音机。每天都是这傻乎乎的老习惯,我想这么做也许会让人感到宽慰吧。不过我估计,我们这几个人大部分都听到了罗琴科的死讯……可是你不知道,牧师。我们这位电视台的女士把消息告诉你的时候,你没有大惊失色,没有震骇莫名——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甚至都不显得惊讶。”
  “我当然很惊讶!”“胡狼”大喊,“你不知道,我有极强的自制力。”
  “这种话如今已经不流行了。”那个金发略带灰色的中年女人咕哝着说。她的专长是人事档案;她也站了起来。
  “你们在说些什么?”卡洛斯低低的声音严厉而带着谴责,语调变得更为激烈,嗓门也高了起来,“我是来自巴黎的大人。我让你们过上了舒适的生活,远远超出了你们那可怜巴巴的指望,现在你们竟然质疑我?如果我不算全莫斯科最有特权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我又怎么可能把精力和资源倾注在这间屋子里的人身上?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但我们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另一个人站起身说。和其他几个男的一样,他穿的衣服也是整洁而灰暗的,熨得很服帖,只不过裁剪得要更考究一些,似乎此人对自己的外表非常在意。他的面容也和别人不一样;脸色比其他人苍白,眼神似乎更紧张、更专注,说起话来给人以字斟句酌之感。“除了你自封的牧师头衔,我们对你的身份几乎是一无所知,而你显然也无意告诉我们。至于你知道的那些事嘛,你列举出了我们部门体系中的显著缺陷,以及因此而产生的不公,不过这些情况在所有的部门里都屡见不鲜。你完全可以从另外十几个部门里挑出另外十几个人来;而且我敢说,这些人也还是会提出同样的抱怨。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怎么敢这么说?”“胡狼”卡洛斯尖声叫道,脖子上青筋毕露,“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从巴黎来的大人,苏联革命的真正继承者!”
  “我是法律事务部的军事检察官,大人先生。我也是那场革命的后代,而且比你要年轻得多。我也许不认识克格勃的头头脑脑——据你说他们是你的喽啰——但我却明白,不通过法律程序擅自处理这种事,不直接向监察部门汇报情况,而是自己私底下去找上级对质,这种行为会遭到怎样的惩罚。就算手里有详尽而确凿的证据,我都不愿去面对那些惩罚,更何况这些不请自来的档案还不知源于何处,很可能就是一些心怀不满的官员凭空编造出来的,他们的级别说不定比我们还低……坦白地说,这些档案我连看都不要看,因为信口雌黄的审判前证据有可能危及我的地位,我可不愿被它们所累。”
  “你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律师!”身穿教士服的杀手咆哮着说。他不停地把手攥成拳头,两眼布满了血丝。“你们这帮律师整天都在歪曲事实!一班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家伙!”
  “说得好,”法律事务部的检察官微笑着说,“不过,同志,这句话你可是从英国人布莱克斯通Blae(1723—1780),英国法学家,曾任法官、下议院议员。那儿偷来的。”
  “你这么傲慢无礼的言行我绝对不会容忍!”
  “牧师同志,你也用不着容忍,因为我这就准备走了。作为一个律师,我建议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这么做。”
  “你敢!”
  “我当然敢。”苏联检察官望了望周围的人,咧嘴一笑,玩了一回幽默,“说不定我还得自己起诉自己呢,谁叫我的工作那么出色?”
  “还有钱!”“胡狼”尖声叫道,“我给你们几个都送去了成千上万的钱!”
  “账目记录在哪里?”苏联检察官回答说,一副无辜的样子,“是你自己确保那些钱无法追踪。装钱的纸袋子要么出现在我们的信箱里,要么就是办公室的抽屉——袋子里还附有纸条,指示我们看过之后就
  得烧掉。有哪个苏联公民会承认袋子是他放的?那么干就等于把自己送进卢比扬卡监狱……再见了,大人同志。”法律事务部的检察官说着把椅子吱吱嘎嘎地拖回原地,迈步朝门口走去。
  一个接着一个,和来的时候一样,这群人跟上检察官走了。每个人走时都回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男人;他以如此奇特而又如此短暂的方式,打乱了他们单调乏味的生活。每个人都知道,等待着这个人的将是耻辱和处决。死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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