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40(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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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诺夫哥罗德。如果说这地方让人难以置信,等于就是在间接承认它确有可信之处,但这一点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这是个无与伦比的幻境,它呈现在人眼前的假象似乎比现实还要逼真,种种幻影就摆在那里,你可以去碰、去摸,你可以进入其中,也可以抽身离开。这个地方是在沃尔霍夫河沿岸广袤的森林中开辟出来的,是众人共同创造的杰作。伯恩走的是一条建在河底深处的地下隧道,那里面到处都是警卫、一重又一重的门户,还有数不清的监控摄像机;从走出隧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处在一种近乎目瞪口呆的状态之中,不过他还能走路,还能观察、理解——还能思考。
  美国区被划成了一个个分区——模拟其他国家的区域应该也是如此——每一块分区占地从八千平方米到两万平方米不等,彼此之间截然分开。有一个分区建在河岸两旁,模拟的可能是缅因州某个临水村庄的中心地带;另一个分区在离河比较远的内陆地区,大概是个南方小镇;还有一个分区模拟的则是大都市繁忙的街道。每个分区都是完全“真实”的,从符合各地情况的车流、警察、穿着习惯、商店、食品店、杂货铺、加油站,到模仿各式建筑的房子——许多房子有两层楼高,造得非常逼真,连门窗上用的五金配件都是美国货。显然,和外观同样至关重要的是语言——这里的人不仅要能说流利的英语,还得掌握好各种独特的语言习惯,精通各个地方独有的方言。伯恩从一个分区漫步到另一个分区的时候,周围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独具特色的声音。从新英格兰下东区人爱说的“对呀”,到得克萨斯慢吞吞的拖腔和那句常能听到的“你们大伙儿”;从中西部人柔和的鼻音,到东部大城市人刺耳的大嗓门,而且他们跟别人说话时不管是提问还是陈述,总得加上一句“懂我意思吧?”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它不仅仅是难以置信,而且真能让人暂且放下心中的怀疑,这确实很可怕。
  这之前在从弗诺科瓦飞来的飞机上,一个年近五十的诺夫哥罗德老毕业生向伯恩介绍了情况。他是从莫斯科的公寓里被克鲁普金紧急招来的。这个身材矮小的秃头不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而且自有一种让人入迷的本领。如果有人事先告诉杰森·伯恩,说向他介绍情况的苏联间谍讲起英语来是一口美国南方腹地腔,从此人嘴里吐出的洪亮词语都带着一股子南方特有的木兰花味儿,他肯定会觉得这说法太荒唐。
  “天哪,我还真是怀念烧烤聚会啊,特别是那些个肋排。知道谁最会烤那玩意儿吗?他是个黑人,我一直当他是好朋友,可后来他把我告发了。能想得到吗?我还以为他是个激进分子呢。结果这家伙是从达特茅斯来的,为联邦调查局工作。而且他还是个律师……见鬼,后来我们两国在纽约的苏联航空搞了个交换,我跟他到现在还写信联系呢。”
  “小孩子玩的游戏。”伯恩嘟哝着说。
  “游戏?……啊,他可是个很棒的教练。”
  “教练?”
  “没错。我们几个人在伊斯特波因特搞了一个小联盟。那地方就在亚特兰大市郊外。”
  不可思议。
  “咱们还是集中谈诺夫哥罗德的事吧,怎么样?”
  “没问题。季米特里·克鲁普金可能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是半退休,不过我要想拿到养老金,每个月就还得在那边待五天,当‘tak govorya’——也就是你们美国人说的‘教官’。”
  “我不知道克鲁普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来给你解释。”这个一副美国南部老邦联地区口音的奇怪男子说得很详细。
  在诺夫哥罗德的每一个区,人员都分为三类——教官、学员和管理者。最后一类人包括克格勃军官、警卫和维修人员。诺夫哥罗德的训练过程实际执行起来很简单。每个区的管理者为下辖的各个分区制订每日训练计划,教官——有的是常驻教官,也有临时执教的退休人员——负责组织所有的个人和集体任务,而学员则要执行这些任务。他们只能使用本区的语言,而且还得用自己所在分区的特定方言。俄语是禁止使用的,教官常会对这条规矩加以检验——他们会突然用俄语大声喝令,或是骂人;学员不能流露出能听懂这些话的丝毫迹象。
  “你刚才说到任务的时候,”伯恩问道,“指的是什么?”
  “各种情景,我的朋友。你能想像到的所有情况。比如吃午饭或晚饭时点菜,或者是买衣服,或者是给汽车加油,得说出特定的汽油标号……含铅的还是无铅的,辛烷值是多少——这些东西我们国家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当然了,还有一些戏剧性更强的事件,它们没经过事先安排,就是为了看看学员会作出怎样的反应。比如说,要是出了交通事故,你就必须和‘美国’警察谈话,事后还得填写保险表格——你要是看起来一窍不通,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细枝末节,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它们其实至关重要。库宾卡军械库的那扇后门。“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大堆微不足道的小事,有的人也许会认为它们并不重要,但它们可能会很重要。比如说,夜里在城市的街道上遭人打劫——你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别忘了,我们的学员有许多练过自卫术,年轻一点儿的个个都会。但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况,也许你就不应该使用这些本领。别人可能会对你的背景产生怀疑。谨慎,始终得谨慎……至于我嘛,我这个经验丰富的临时教官总喜欢创造一些更有创意的情景。我们随时都可以将这些场景付诸实施,只要它们符合环境渗透训练的指导原则。”
  “这指的是什么呢?”
  “要随时随地去了解情况,但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你在这么干。举例来说,我最喜欢的一个情景是这样的:跟几个学员接触,比如说在靠近军事试验场的某个‘地点’的一家酒吧里。我会假扮成一个满腹牢骚的政府工作人员,或者是一个醉醺醺的国防承包商——显然是个能接触到情报的人物——然后就开始大谈特谈,说的都是些很有价值的机密情况。”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好奇啊,”伯恩插话说,“碰到这样的情况,受训的人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竖起耳朵仔细听,准备事后把所有重要的细节写出来,与此同时还要始终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再说上几句诸如此类的话……”说到这儿,诺夫哥罗德老毕业生的美国南方口音变成了十足南部山区腔调的土话,原先的木兰花味儿也被酸麦芽威士忌美国的威士忌产地多在南方各州,田纳西州Jaiel酿酒厂出产的酸麦芽威士忌尤为著名。的浓烈气息取而代之。“……‘谁他妈在乎那种鸟事儿?’‘他们那地儿的婊子真那么棒?别是吹的吧?’‘混球,你说的破事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我只知道你他娘的快把我烦死了!’……就是这些东西。”
  “然后呢?”
  “这之后,每个学员都会被召集过去,要把他了解到的所有情况都写下来——逐一列出重要的细节。”
  “那情报传递呢?有没有专门训练这方面的课目?”
  在那架小飞机上,坐在伯恩旁边指导他的苏联人沉默不语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真遗憾啊,你竟然非得问这个问题,”他缓缓地说,“这事儿我可必须报告上去。”
  “我不是非得问,只是好奇罢了。就当我没问过。”
  “我不能这么干。我不会这么听之任之。”
  “你信任克鲁普金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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