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41(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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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在“马德里”的普拉多大街,左手拎着个行李袋的伊里奇·拉米雷斯·桑切斯,“胡狼”卡洛斯爬上一座小教堂门口短短的几级台阶,在黑暗中打了两个响指。一个人影从一根仿造的凹槽柱子后面冒了出来。他是个体格粗壮、六十岁出头的男子,遮遮掩掩地走进了远处一盏街灯投来的黯淡光线之中。他穿着一身西班牙陆军中将的制服,上衣胸口处别着三排勋标。他带了一个皮手提箱;他把箱子稍微举了举,用本区的语言说道:
  “进来吧,到祈祷室里来。你可以在那儿换衣服。你那件警卫的外套太不合身,会招来狙击手的。”
  “又能讲咱们自己的语言了,这可真不错。”卡洛斯说。他跟着那个男的走进小小的教堂,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关上了沉重的大门。“恩里克,我欠你个人情。”他又加了一句,同时环顾着几排空荡荡的长椅,祭坛上跳动着的柔和灯光,还有那闪闪发亮的金色耶稣受难像。
  “拉米雷斯,你欠我的情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我因此得到的好处还真不少啊。”军人轻声笑道。两个人走向右边的过道,一路朝圣器室走去。
  “这么说,也许你没怎么和巴拉科阿Baracoa,古巴东部关塔那摩省的港口都市。剩下的家人联系。他们过的日子连卡斯特罗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比不上。”
  “就连疯子卡斯特罗本人也比不上,不过他不在乎这个。他们说他现在洗澡洗得比以前勤了,我觉得这算是个进步。不过,你说的是我在巴拉科阿的家人;可我自己又怎么样呢,你这个著名的国际杀手?我没游艇坐,没跑车开,这难道不让你觉得羞愧吗?要不是因为我当初警告了你,三十三年前你就已经在这个区被枪毙了。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就是从普拉多街上逃走的,就在这座傻乎乎的玩具屋教堂外面——你打扮成了一个牧师;俄国人见到牧师这类人物总有点不知所措,其他国家的人大都也是这样。”
  “自从我站稳脚跟之后,你难道还缺过什么东西吗?”他们走进了一个镶着护墙板的小房间,这里是假想中的高级教士为圣礼做准备的地方。“我有没有拒绝过你的请求?”卡洛斯补充了一句,把沉甸甸的行李袋放在地板上。
  “我当然是在和你开玩笑。”恩里克抗议道。他和颜悦色地微微一笑,看了看“胡狼”。“声名狼藉的老朋友啊,你那强烈的幽默感都跑哪儿去了?”
  “我在琢磨其他的事情。”
  “我看肯定是这样。说实话,你对我在古巴的家人一向都非常慷慨,我得谢谢你。我父母直到去世都过着平静而舒适的生活——当然,他们一直都莫名其妙,不过他们比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过得好……一切都太疯狂了。革命者被他们自己那场革命的领导人撵走了。”
  “你们威胁到了卡斯特罗,还有格瓦拉。那都过去了。”
  “好多事都过去了,”端详着卡洛斯的恩里克赞同道,“拉米雷斯,你可是老得厉害。你以前满头黑发,硬朗的脸帅得很,眼睛也是亮闪闪的,可现在呢?”
  “这个我们还是别说了。”
  “好吧。我长胖了,你倒变瘦了;这一点就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你的伤重不重?”
  “我没什么问题,足以完成我打算干的事——我必须干的事。”
  “拉米雷斯,你还有什么事要干?”身穿制服的军人突然问道,“他已经死了!莫斯科在电台上声称是他们把他打死的,但你一跟我联系我就知道这是你干的,是你杀掉了那家伙。杰森·伯恩死了!你的敌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的状况很糟;回巴黎去吧,好好养伤。我会把你带出去的,就跟刚才带你进来时一样。我们得进入‘法国’区,我来开路。你就扮成‘西班牙’和‘葡萄牙’区指挥官的信使,要把机密消息送往捷尔任斯基广场。他们常常会这么干;这地方的人谁也不相信谁,尤其是在本区内部。你根本就用不着冒险,连一个警卫都不用杀。”
  “不行!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那就让我换个法子来解释。你打电话说出紧急暗语的时候,我照着你的要求做了,因为大体上你履行了你对我的义务,可以追溯到三十三年前的义务。但是现在还牵扯到另一个风险——准确地说是许多风险——我恐怕不太愿意冒这个险。”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胡狼”喊道。他脱掉了那件从死警卫身上弄来的外套,能看到紧紧的白色绷带牢牢地固定在他的右肩膀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别搞得那么夸张,”恩里克轻声说,“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现在跟我说话的人,曾是个年轻的革命者;当年我追随着他离开了古巴,同行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运动员,名叫桑托斯……对了,桑托斯近来可好?他对卡斯特罗可是个真正的威胁。”
  “他过得不错,”卡洛斯干巴巴地答道,“我们要把‘战士之心’搬走。”
  “他还在照管花园吗?——他的英国式花园?”
  “没错,他还在干这个。”
  “我觉得他本该当个园艺师,或者专门去栽花。我本该去当农业工程师,照他们的说法就是农艺师——你知道,桑托斯和我就是在这个行当里认识的……传奇剧一般的政治活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对不对?”
  “是政治承诺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遍布世界的法西斯分子改变了它们。”
  “现在我们倒是想和法西斯分子一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你的大人。”
  “别胡扯了,拉米雷斯。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的俄国妻子很多年前就死了,我的三个孩子正在莫斯科大学念书。要不是因为我的地位,他们就不可能到那里上学,我想让他们待在那儿。他们将成为科学家、医生……瞧,这就是你要让我冒的风险。我始终把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直到这一刻——当然,这一刻是你应得的——但也许我们得到此为止。过几个月我就退休了;为表彰我多年来在南欧和地中海地区的工作,他们会在黑海边上分给我一座漂亮的夏季别墅,我的孩子们可以上那儿看我去。我不愿拿自己剩下的好日子来冒不必要的风险。所以,拉米雷斯,你得把事情说得具体一点,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到底帮不帮这个忙……我再说一遍,你混进来这件事可绝对不能追查到我头上;我刚才说了,这一刻是你应得的,但我恐怕也只能就此罢手了。”
  “我明白了。”卡洛斯说着朝恩里克放在圣器室桌子上的手提箱走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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