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洛阳祭典(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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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颤颤巍巍地在旁坐下,“谁说不是呢,倚天剑乃是前朝魏武帝曹操所造,从魏文帝开始就一直拿来作镇殿之物,后来晋武帝得了天下,这剑依旧挂在宫殿之上,当年我去朝贺时还见过,如今竟然要拿来送人。”
  这时孙筠放好药壶从内室出来,随口便说道:“这有什么不可,当年曹家的江山本来就是从刘家手中窃取的,后来司马家有样学样偷了曹家的天下,这天下原本就是我们刘家的,现在只是把镇殿的剑送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本来就得国不正,我看司马家早晚连江山都得拱手送人。”
  刘秋扯着媳妇坐在身边,“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能小点声,还怕外面的人听不到不成?就算司马家夺了你们孙家的江东也犯不上这么大声嚷嚷吧。”
  刘瑾看着小两口拌嘴脸上并没有难色,反倒笑吟吟地继续道:“刚才我还问出皇后不知怎么想的说是要为国祈福,为皇帝和皇后二圣祝祷,所以才想到要做法事。要说作法,现在达官贵人中间最流行的当然是天师道,赵王家的孙秀又是道中祭酒,自然最先想到让秋儿这张天师唯一下山的弟子来做法事。唉,这些年魏夫人也不知到何处修行去了,始终没有音信,否则天师不在请她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秋仍旧有些疑惑,“以前无论魏晋,僧道巫师都没有进宫作法的先例,这贾后怎么就想到这一出了呢?”
  刘瑾摇了摇头,“如今这宫中的事情谁还说得清,只是现在贾后在宫中已是只手遮天,赵王在她面前更是炙手可热,不仅被拜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听说要不是张华这些老臣拦着,还要被委予录尚书事的职位。”
  孙筠有些气不过,“当年只有曹操和司马懿这样几乎要凌驾于天子之上的人才会录尚书事,如今也轮到他们司马家权柄外移了。”
  刘秋只好又扯了下她,“你就不能小点声,宣皇帝的名讳可是你能直接讲的?不过按理说,既然是皇后要让我去作法,而且还是为圣上祈福,应该是宫中的太监前来宣旨,或者尚书台派人前来,现在竟然是赵王派人来,可见朝中之事确实已不同往日。赵王和孙秀都非善类,张华这些老臣虽然仍有些势力,只怕将来稍有失势就祸患临身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连石崇这样富甲天下都要惧怕皇后和赵王,夫君如若去了就是和赵王、孙秀这帮人同流合污,不去就现在家里这样没权没势的还不得被赵王生吃了,总不至于全家都南下逃走吧。”
  刘瑾叹了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可是我想如果只是秋儿进宫为皇帝皇后祈福应该算不得和贾后、赵王等人一党吧,无非是现在这旨意是由赵王传达来的,我看是不是能想办法由陛下下旨,我们就算名正言顺了呢?”
  刘秋看了一眼父亲,“是啊,如果是圣上下旨召我入宫,就不必和赵王等人绑在一起了。”
  刘瑾点点头,“正好送信的人还在客厅休息,要晚一个时辰才走,我一会就让他回禀赵王,说既是为圣上办事,有了陛下的旨意我才好派人寻你回来。”
  刘秋见父亲要走,便伸手拦住,把刚才解出的曹奂的字条的事情和他讲了。刘瑾默然片刻才说道:“张天师这是要我家带着陈留王一家南下啊。想当年我和他共赴武帝酒宴,王爷就对向南迁徙族人的事情颇感兴趣,只是司马家的江山是从他曹家得来,自然对他家要盯得紧些,不似对我们纵容许多。如今二十年了,他还没忘了这事。”说罢又看看儿子,“既然你师父都这么说了,我们与曹家也算多年的交情,那你就找个时间去看看陈留王,把事情安排下来吧。”
  孙筠看着刘瑾离去的背影对刘秋道:“你真决定要给贾后作法了?”
  刘秋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池中的荷花,悠悠说道:“如今的形势想不去都不行,当年连汝南王司马亮都在他们手中丢了性命,现在的石崇更是一再丢官,我们要是硬碰硬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说罢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进宫给帝后祝祷,想来群臣也该都在,这样的事情该不会被当作后党吧。”
  孙筠坐到刘秋近前,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柔声道:“你看连你自己都这样没信心说出来,更不要想说服别人了。”
  刘秋颓然地低下头,“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世道如此,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做那些能看出来的不违背良心的事情了。”
  孙筠见他难过,便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夫君的手背,探过头去轻声道:“我记得当年你只给我看了点石成金的做法,可是一直都没说是如何做到的,要不给我讲讲看?”
  刘秋被她这样一说来了兴致,“当年吴郡的事情你倒是还没忘记。这样,夫人且到管家那里少取些金纸,还有香炉、蛋清、黄纸这些物件,我这就为三公主讲解。”
  孙筠轻推了他一把,才起身出去。再回来时刘秋不知从哪里寻出一个竹筒,和孙筠一起用蛋清涂抹了双手和脸上才从里面倒出些水银到钵里。孙筠看着他一脸的蛋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刘秋看着妻子的脸上也跟着笑了出来,但手里却没停下来,他把金纸撕成一个个细小的纸条,然后放入钵里的水银中,那水银竟仿佛是活得一样竟然把金子一点点吃了进去。孙筠有些难以置信,将钵里的水银反复摇晃了几下,并没有看见有金子露出来,这才奇道:“难不成金纸真被水银吃下去了不成?”
  刘秋继续将手里的金纸条一点点投入水银中,嘴里喃喃道:“当年我也是看到夫人在端午节时额上点的朱砂才想到此法,朱砂是炼制水银的原料,我年少时随师父在山上炼制丹药常要用到,故而才会这些把戏。”
  用了些时候,一小张金纸竟然全部被水银“吃掉”,刘秋把钵递给妻子,“你去把它放于火中炙烤,烧去水银就会现出金子,这便是点石成金的法术。”
  孙筠于是在池边拣了块卵石,学着刘秋以前的样子把钵中的水银倒在石上再以黄纸包裹,然后又投入墙角燃着的香炉,这才返了回来道:“总不是从前你和天师炼丹光学了这些吧。”
  刘秋微微一笑,“炼丹时偶尔会遇到,但这法子却早就有了,几百年前的鎏金法就是这样把金银镀到器物上,只是这些王公大臣们大多只会坐而论道,不会去做匠人们才做的这些粗鄙之事。所谓法术都不过是些障眼法,人们看到的和以为的经常是两码事,心中有妄念把戏才能施展得起来。师父当年从不愿用这些小技。但道理经常艰深,总不及这些障眼法在寻常人中更受欢迎,这也是他远遁大山的原因之一。”
  孙筠从池边摘了朵荷花捧在手里转了转,“这莲花虽从污泥中开出,但却没有些许沾染,强过芸芸众生苟且于世,别说我们,想想士衡和士龙出身名门、才华闪耀,可是空有比肩贾谊的诗才却只能每日周旋与酒宴之间,博取贾后、贾谧还有石崇这些人一笑。”
  刘秋看着妻子手里的荷花也跟着生出些感慨,“我记得当年你曾说过小时常与陆机游玩,也曾到他家中作客,知道他最爱听家乡华亭的鹤唳,只是不知如今他还记得否?”
  “‘置酒高堂,悲歌临觞。人寿几何,逝如朝霜。’士衡现在哪里还记得故乡,不过是痛惜年华易逝而自己还未获高位罢了,空有满腹诗文而无法换来名利,这才是他这些年最不甘的。”孙筠显然对着为故人了解得非常透彻。
  刘秋听了也吟诵起陆机的诗句来,“‘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整驾肃时命,杖策将远寻。饥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谁能想到诗做得如此慷慨,如今人却如此不堪,听说他的字写得亦好,尤其是写给贺循的那件书札,甚至被说成笔法奇崛,可惜了他这绝世的本领了。”
  孙筠显然对陆机的话题更感兴趣,“那封信札因为首句‘彦先赢瘵,恐难平复。’所以现在都被称为《平复帖》。贺彦先多病,平时都躲在家中不肯出来,但想见一见他手里的宝贝现在比见他还难,我每次去求他想看上一眼都故意推托,最后气不过还是直接去找士衡写了一篇收在身边。”
  刘秋看着妻子笑出了声,“你还有这手段,我怎么不知道家中还有陆机的字,不过他与潘安现在都是金谷园中的常客,夫人既去求他,应该也向潘安仁求一副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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