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35(6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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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克林出了卧室门。他走路时跛得很明显,疼得直咧嘴。“咱们走。”他说。
  “你是不是又没拴好?”伯恩问道,“要不要我——”
  “得了吧,”康克林恼怒地打断了他,“谁要是想把那该死的破玩意儿拴好,得会柔术才行。”
  伯恩明白了,他忘了自己以前也曾想帮康克林调整假肢。克鲁普金看了看康克林,脸上又露出了那副夹杂着伤感和好奇的古怪表情;随即他很快地说道:“车子停在斯维尔德洛夫街上。停那边不会太显眼。我这就叫大堂的服务生把车开过来。”
  “谢谢。”康克林说着感激地瞥了他一眼。
  繁忙的萨多瓦亚街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石砌楼房,他们去的那套豪华公寓只是楼里众多公寓里的一间。和都会饭店一样,这栋楼房也体现出了旧俄罗斯帝国宏伟而奢华的建筑风格。公寓主要用来接待来访的达官贵人,而且都安放了窃听器。打扫房间的女佣、门房和服务台职员中有一些直接受雇于克格勃,其他的人也都会频频受到克格勃的盘问。公寓的墙壁上铺满了红色的天鹅绒;结实的家具还能让人想起古老帝国的遗风。但是,在起居室装饰华丽的巨大壁炉右侧,却扎眼地戳着一件能让室内设计师做噩梦的东西:一台颜色漆黑、硕大无朋的落地式电视机,机子上各式各样的磁带仓一应俱全,可以播放不同规格的录像带。
  与房间里的装饰格格不入的第二样东西是一个体态肥硕、一身制服皱皱巴巴的男子。毫无疑问,此君肯定会唐突人们记忆中罗曼诺夫时代人物的优雅形象。他粗豪的脸肥嘟嘟的,灰白的短发贴着脑壳剪得很短,缺了一颗牙,周围的其他牙齿也全变了色,这说明他从来不看牙医。这是一张农民的脸,那双窄窄的、总是眯缝着的眼睛透露出农民式的狡猾和精明。他就是克鲁普金的二号政治委员。
  “我英语不行,”身穿制服的男子朝来客点点头说,“不过能懂。另外,对你们我没名字,没官方职务。叫我上校,行吧?这军衔比我的军衔低,不过所有美国人都以为克格勃里的所有苏联人都是‘上校’,对吧?这样可以吧?”
  “我会说俄语,”康克林答道,“如果你觉得更方便就说俄语好了,我来给我的同事翻译。”
  “哈!”上校大吼一声笑了起来,“那克鲁普金就没法蒙你了,对不对?”
  “对,他蒙不了我。”
  “那好啊。他说话太快了,是吧?就连用俄语,他嘴里的词儿也像机关枪子弹一样乱蹦。”
  “他说起法语来也一样,上校。”
  “说到这儿,”季米特里·克鲁普金打断了话茬,“同志,咱们可以讨论眼前的问题了吧?捷尔任斯基广场的同事让我们马上赶到这儿来。”
  “行!马上就谈。”克格勃军官走向那台乌黑的大电视机,拿起一只遥控器,又转向了其他几个人,“我还是说英语——很好的练习……来。看。所有东西都在一盘带子上。拍这些材料的人都是克鲁普金挑的,有男有女,他们一直在跟踪那几个说法语的家伙。”
  “他们绝不会被‘胡狼’拉拢过去。”克鲁普金解释说。
  “看!”农民上校说着按下了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
  电视机的荧光屏亮了起来,开头的几段录像拍得很差,画面还总在跳动。大部分是在车窗里用手持式摄像机拍的。一段接一段的画面显示的都是特定的几名男子,他们在莫斯科的街道上行走,或是钻进公家的汽车;有的是自己开车去城市的各个地方,有的则是司机送。有几段录像中的人还取道乡间小路去了城外。在每一段录像里,被监控的对象都和其他人见了面,有男有女;碰到这种时候摄像机镜头就会拉近,放大他们的脸部。有几段录像是在建筑物内部拍的,画面既模糊又昏暗,这是因为光线不足,拍摄者还得别别扭扭地把机器藏起来。
  “那是个高级妓女!”看到画面上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头陪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女人走进电梯,上校笑着说,“瓦尔沙夫科耶街上的索尔尼奇酒店。我得亲自去核查一下将军开房的收据,然后就能拉到一个忠诚的盟友了,对吧?”
  画面不断跳动、经过交叉剪辑的录像带继续向前播放,克鲁普金和两个美国人看着这些似乎没完没了、毫无意义的录像资料,不禁觉得有些厌倦。突然,一段室外拍摄的画面呈现出一座巨大的教堂,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从光线看是在傍晚拍的。
  “红场的圣巴西勒大教堂,”克鲁普金说,“它现在改成了博物馆,还是个很棒的博物馆。不过,偶尔还会有些狂热的教徒——通常是外国人——在里面搞些小型宗教仪式。谁也不会去干预的;当然了,那帮狂热分子巴不得我们那么干呢。”
  屏幕又变得模糊了,抖动的焦点老是一晃一晃,幅度还很大;镜头移到了大教堂里面,可以看出操作摄像机的特工在人群中给推来挤去。然后镜头稳定了下来,可能是靠在柱子上拍的。镜头现在对准了一个老年男子,他的一头白发和身上那件黑色的轻便雨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沿着靠边的一条过道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眼睛瞥着一排排圣像,还有高处雄伟的彩色玻璃窗。
  “罗琴科,”农民上校用低沉的声音说,“伟大的罗琴科。”
  屏幕上的男子走进了一个地方,看样子是石头大教堂里的一个宽敞角落。两根放在基座上的粗大蜡烛在墙壁上投下闪动的阴影。摄像机镜头猛地向上移去,特工也许是站到了便携的小凳上,要不就是匆忙中找了个箱子垫脚。变焦镜头推过一群群游客,画面突然间清晰了起来,拍到的人也更大了。白头发的监控对象朝另一个男人走去,那是个身穿教士服的牧师——他略微秃顶,身材瘦削,肤色黝黑。
  “是他!”伯恩喊道,“是卡洛斯!”
  接着,第三个人又出现在屏幕上,和前两个人站在一起。这一次康克林喊了起来。
  “天哪!”他大吼一声,这时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电视机。“在这儿定格!”克格勃政治委员立刻拿起遥控器停下录像机;画面静止了,虽然还在抖动,却停在了那一帧上。“另外那个人!大卫,你认出他没有?”
  “我好像认识他,好像又不认识。”伯恩答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时,多年前的种种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的屏幕上浮现。爆炸、刺眼的强光,几个模糊的身影冲进一片丛林……接着有一个人,是个东方人;他中了好多枪,在尖叫,身体硬是被自动武器的子弹打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团团迷雾升起又消散了,显露出一个像是军营的房间。几个军人坐在一张长桌的后面,桌子右边放着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的人显得很紧张,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没有丝毫先兆,伯恩突然就认出了那个人——那是他自己!是年轻时的自己,比现在要年轻得多。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身穿制服,在椅子前面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雪貂;他无情地斥责着那个当时被称作三角洲一号的人……伯恩倒抽了一口凉气,两眼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脑海中怒冲冲踱着步的那个身影,只不过现在年纪老得多。“西贡北方大本营里的那个法庭。”他低声说。
  “是奥格尔维。”康克林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又空洞。“布赖斯·奥格尔维……我的天,他们真的联络上了。梅杜莎找到了‘胡狼’!”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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